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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生老病死不会去惊动警方，因此老人的意外离世只是当做了一次意外进行处理，人走茶凉，自古在农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排好老人的后事。
在这个夜晚，本该各司其职的几位后人要在这个晚上为亡父守灵，但心怀不满的几位兄弟姐妹却相继争吵起来，一个比一个激动，一个比一个更加愤慨。
父亲死后，几兄妹相互指责，每个人都将对父亲看护的失职归咎到其他兄妹身上，父亲死于非命，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心安理得。
二哥向华自从说了一句一命偿一命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他像是在此时醒悟了，这一句恰恰让他记起了自己的位置，他和几兄妹命悬一线，没有理由还在这里同室操戈。
几个兄妹也是各怀心事，大哥很久没有出声，五妹也是闭上嘴巴，灵堂前又变得噤若寒蝉。
院子里的雾气渐浓，潮湿的空气早已弥漫四周，冬日的午夜寒气更重，我随意的活动了一下筋骨，顺势离开座位。
闲置的酒桌东倒西歪的放满了整个院落，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却早已收拾干净，这些桌子还要放上几天，农村的丧宴至少还得持续几天。
我向屋里走去，拐过几张阻路的酒桌，一会就出现在炙热的灯光之下。
“小雨？你怎么来了？”
几兄妹都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惊诧不已，尤其他们还在商讨的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外面偷听的一段时间里我已经成型了一些想法，既然对方的谈话告一段落，而我又想明白一些事情，那么我就得亲自询问。
于是我选择主动现身。
蹲在门口吸烟的四哥向前首先发现了我的到来，他从头至尾都只是在注视着我，对我的意外现身他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言语，尤其还是有多人在场的环境下，那他就更不会轻易的开口了。
惊诧的是所有人，开口的却只有大哥林向上。
“我是为林策叔而来。”我主动表露目的，此刻没有丝毫隐瞒的必要。
“哦，你是来祭拜的吧，都这么晚了，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大哥向上恍然大悟道。
“嗯！”我不善于撒谎，但想到说服他们的困难，我只能将错就错。
鬼魂并不是随处可见的物体，正因为如此鬼魂的存在与否还根本无法确定，所以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还是不认为有鬼魂存在着的，尤其还是这几个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一想到要对这样几个人谈论鬼魂，而且还要让他们配合，我首先就放弃了这种妄想。
不过，我得另想它法。
我凝望着灵堂的棺椁，林策叔的遗体被安置在这里面，棺盖半开，这需要走近才能一睹死者的遗容。
既然将错就错，那我就必须遵守诺言来祭拜死者，于是我跪伏在一块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叩首。
民间自有仪式，叩首三次即可，在整个过程中，死者家属们一一还礼。
祭拜结束，我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趁此机会说道，“林策叔是被你们害死的。”
家属闻言先是一惊，尔后无不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哥向上站了出来，却是疑惑的问道，“你说什么？”他好像还没太听清楚。
“林策叔是你们害死的。”我凝视着他们，再一次重复。
这回是所有人都挺清楚了我的话，大哥更是暴跳如雷，“小雨你是发什么疯呢！”
我不动声色，“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知道大家对我爸的意外都很惋惜，可是他的的确确是意外而死的。”大哥严肃的说，这不是在开玩笑，关乎于清誉，一丁点的退却都是在默认。
“难道这不是你们一手安排的？”我咄咄逼人，这就是我的办法，与其拐弯抹角，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挑明，当然，这还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你……你……你都听到了。”大哥向上难以置信，这是最坏的消息，他一度还以为我只是刚到，时间仓促不可能听到他们兄妹的争执内容。
“嗯！”我默认，“我来了很久。”
林向上眉头紧锁，尔后将目光转向众人，他的眼神严厉而又精明，他这是在指责弟弟妹妹们。
“是这样啊！小雨啊，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了解，但我承认，我爸的死跟我们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我们的疏忽，我爸也不可能出现意外。”严肃的神情消失，林向上换上了一张笑脸。
“对对对，我这个当女儿的也没做好，如果我能经常回家看看，老爹也不至于此。”五妹收敛脾气，此时也是急于认错。
先前还互相指责的兄弟姐妹立刻又团结一致，在外人面前，家丑还是不可外扬。
“林策老叔的死真是意外吗？还是有人别有用心？我想这些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还跪在蒲团之上，与他们对话，目光却始终是落在了死者的棺椁之上。
“别有用心？不不不，小雨你真是误会了，我爸的死就是一次意外，再说了，我们几个又不像狼心狗肺的人，怎么可能希望老爸死呢？”林向上戴着一副眼镜，在配上他微胖的外形，在外人眼里，他必然就是一个气质出众的领导人物。
我无意于他们的辩解，按照计划，这一步又不可或缺，只是此时我厌烦了他们的自辩，于是也是加快进度，向他施压道，“那可说不定，损人利己的事，老父亲又算得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旁冷静下来的二哥向华不悦的看着我。
“我是想，如果我和我老爸同时重病缠身，恰好需要一颗心脏或者是肝啊肾啊什么的东西来救治，但是配对的只有一个，而且救治的时机刻不容缓，你说我是救治自己呢？还是救活老爸。”我话锋一转，举了个例子。
“你想怎么办？”面对如此露骨的暗示，林向上好言相劝不成，继而转变成威逼利诱。
他当然不是在对我的问题做出回答，而是直截了当的问我既然他们东窗事发了，那我留在这里不走是出于什么目。
虽然他们算是我的长辈，但他们的做法却让我难以产生好感，此时我更是对他们的厌恶尽显无疑，“应该是我问你们，你们想怎么办？”
“我们想怎么办？”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林向上疑惑不解，他琢磨了一下，旋即恼羞成怒，“随便你，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呆在这个破村子里面。”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此事一旦东窗事发，村民的闲言碎语必然让这几兄妹在村子里难以立足，虽然他们不是直接害死父亲的真凶，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却是令人发指的，可是他们如今久居城市，已无必要蜗居在这穷困潦倒的村落，而对于我的威胁，这个方法恰恰对他们无关痛痒。
“当然，你们可以永远都不用回到林家村，可是，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虽然我不知道林策叔的死对你们这些做子女的有什么好处，但是你们就没想过你们父亲死后会因此阴魂不散吗？”我的目光始终还在棺椁上面，灵堂上的一对香烛快要燃尽，摇曳的火焰在此时露出暗淡。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林家村的人都说你神经兮兮的，以前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看来，你何止是神经兮兮，你这分明是鬼迷心窍了。”很久没有言语的二哥林向华按耐不住，他已经积蓄了一肚子的火气，他现在必须发泄，哪怕是撕破脸皮。
随着争执的恶化，两方已经逐渐褪去伪装，更恶毒更绝情的言语攻势刀来剑往，原本就脆弱的血缘关系土崩瓦解，我的挑衅激怒了他们。
气氛一下子达到了零点，五妹加入战团，对几位哥哥拔刀相助，我一人寡不敌众，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以颜色。
羞辱我的话有很多，尤其是伶牙俐齿的五妹，她的语言攻势绝情而又恶毒，每每听得我自己都感到脸红。
很长一段时间后，兄妹们的声音开始收敛，单方面的攻击让他们感到索然无味，我的沉默恰恰证明了他们从村里听到的言论是对的，我就是一个神经兮兮的人，激怒了他们之后，现在却默默的接受着他们的反攻。
直到灵堂再安静下来，我用着此刻唯一的声音的说道，“好了没，现在可以让我说上一句了吧！”
旋即我从蒲团上起身，背对灵堂，身体微微弓起，对着大门之外微微鞠躬。
“你这是干什么？”五妹为我的怪异行为感到纳闷。
我依然在完成自己的动作，准确的说，这不是仪式，而是一种方法，我背对着灵堂鞠躬，身体不断向下，直到眼睛穿过胯裆可以看到后面的情景。
“照做就行。”我保持着这个姿势，视线又可以无碍的看到灵堂前的一切，只是角度发生了变换。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五妹气恼道，她从来都对我没有好感，尤其是这次见面之后。
“见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我说道。
尽管质疑，尽管不屑，但二哥向华仍然按耐不住的模仿了我的姿势，只是他的姿势才持续了一瞬，他的视线才刚刚透过胯裆，然后他就摔倒在地。
他是自己摔倒的，此时眼睛里尽是恐惧。
我依然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脸色惨白的弟弟，林向上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吓成了这样？”
二哥林向华身体后仰，以手支地，他对大哥的询问视若罔闻，眼神里一直充满着惊恐的情绪。
五妹毕竟还是女流，瞧见二哥反常之后，她吓得也是不敢说话，更加不敢效仿。
林向上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他是唯一想了解真相和敢做的人，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弯腰弓背，视线穿过胯裆，眼前是一个上下颠倒的环境。
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好像一直就站在棺材旁边，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嘴角边有着涎水滴落，并且他还穿着一身白色的褂子。
林策叔，我的目光从进门时就不离他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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