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修真 > 我才不是武祖传人 > 第六十八章 大人,时代变了

“说,你滴,背后滴,到底是什么滴干活!”宁宣拿着一根胡萝卜对着被点了穴道的秦清,比划来比划去,“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否则我就嘿嘿嘿……”

    他们已经回到了宁宣在城郊外的木屋里,两个人被点了穴道绑在杂物房,而王冬枝则去做饭。

    在长时间的亲切交流之后,宁宣领悟到和宁业讲道理完全是白费功夫,这小子接受的就是宁家的教育,所以成长而得的认知也是扭曲的。醒悟之后,宁宣将他的哑穴点上,然后一脸惊讶,“你怎么不讲话?哦,原来你已经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哎,年轻人就是嘴上不服输,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也要面子的,我原谅你了好吧。”

    如此算是结束。

    即使到现在,宁业也有口难言,只能一脸憋屈的样子呆在一边。

    看着宁宣装模作样的威胁,秦清忍不住笑了笑。

    她说,“我会说的。不过在说之前,我要先问一个问题。”

    “请师伯明示。”宁宣神色稍正,将手中的胡萝卜一丢,砸在了旁边宁业的脑袋上。

    宁业的眼睛更红更热了,如果不是绳索够有力,点中的穴道也包括封锁肌肉力量的几处,他现在就算是能动嘴都想要咬宁宣两口。

    “我要是说出来了,你会留我性命吗?”

    “当然不会。”宁宣明言,他知道瞒不过秦清,也不想瞒着秦清,“我喜欢平静的生活,而你恰恰是那种会打扰到我平静生活的人。更何况你还杀过我,虽然没有成功,但我不报仇也不太好意思,您说对吗?”

    秦清也不太意外,宁宣到底是从宁家出来的人,他就算有点异类,也绝对不会优柔寡断。宁家一向是该杀便杀,该动手就动手,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在近两百年的时间内一跃而起,成为当下岳州最有势头的一个新兴世族。

    宁宣虽然是宁家的叛徒,是宁家要肃清的敌人,但他毫无疑问是在宁家学会了很多东西的,恰是这些东西让他一直活到了现在。

    “道理是这个道理。”秦清还是不死心,“但实际情况却不一样,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当时的情况下我杀你是迫不得已。如果你饶过我,我以后一定饶着你们走。”

    “正好是你这种性格让我觉得很危险,没有在乎的东西,也就没有弱点。”宁宣却摇头,“像是李丞那样的家伙,就算武功再高,一旦暴露了自己的信息,展现出自己的弱点,都会被算计到死。他因自己的弱点而可以被以弱胜强,但你虽然比他弱小,却只能用更强的力量去战胜。我是开了挂才能赢你们,如果我没有得到奇遇,现在一定是另一种局面,所以相比起李丞我更害怕你。”

    秦清愣了一愣,也不管开挂是什么意思了,苦笑道,“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承认吗?”

    “是的,所以我必杀你。”宁宣看着秦清说,“现在就看你能不能忍受痛苦了,马赤弓对李丞做的事情我也能对你做,他会的手法我也从宁家那儿学了几招。你的选择不是生与死,而是生不如死和痛快去死。”

    “更何况我还是个女人。”秦清忽然接下来,“女人除了痛苦之外,还可以面临很多男人不必承担的屈辱。”

    她说完这番话,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你不用提醒我,我恰恰不会做这种事情,不管是自己亲自上还是让人上。”宁宣却淡淡道,“我知道你的风评,听说你会某种在床第间借用他人真气的手法,虽不至于采阳补阴,但要借助那股真力冲开自己穴道也还是很简单的。”

    秦清低下的面孔上瞳孔一缩,然后她抬起头,脸上也不免带上了一些不好意思,“瞒不过你,是师妹告诉你的,她还知道这事儿啊?”

    边上的宁业听到这段对话,脸色渐渐涨红起来,他看向宁宣的目光更加凶狠,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想要咬宁宣,现在却好像要将宁宣撕成碎片煮成一顿烂肉嚼碎了吃下去。

    但宁宣只当这不存在。

    “是我自己调查得知的,你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虽不算多,但也不少。他们当然不会有意地乱说,但一个男人上了一个女人之后,对她的态度总会有些变化,他们总觉得自己征服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就变成了那个女人的男人,那个女人在他们面前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他们也都不免做出更男人的反应。”

    他笑道,“但实际上却恰恰是那个女人征服了他们,他们并没有成为任何人的男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件道具而已。”

    “你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个少年。”秦清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色,“不过你调查我做什么。”

    “我没有特意去调查你,我只是在调查任何一个有可能追杀我的人而已。”宁宣道,“我从最初在宁家学艺开始就一直想着要逃走,我从未改变过我自己的想法。我在宁家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和逃跑有关。学习易容术是为了逃走,学习刀法是为了杀追杀者,学习龟息功是为了装死,学习追踪术是为了反追踪,当然也包括各种可能有用的信息,这些都是准备,我做这些准备只为了逃走。”

    他一口气说完这番可能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话,然后说,“总而言之,在其他人想着成为第一杀手、名震天下、武学宗师、宁家长老的时候,我一心只想着离开宁家这个地方。我就是这么个窝囊的人,对我而言幸福的过日子就最好的结局了。”

    秦清也笑了起来,这次是有些佩服地笑了,“这已经够了,我和你在这次事件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你竟然比与我一直长大的师妹更加了解我。其他人纵然有再大的宏图壮志也完成不了,你的想法听来可笑,但只有我们这些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你的决定多需要勇气,但没想到居然也给你走出了一条不算短的路。”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厉害,厉害。”

    宁宣也笑得很灿烂,“岂敢,岂敢。”

    他客气一番,又赶忙将话题扯会正轨,“说了这么多,师伯准备怎么回答我的疑惑呢?”

    秦清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我还有一个疑问,师妹的态度是……”

    “她当然不愿意杀你。”宁宣说,“但我说要杀你,她再不愿意也不行了。所以她离开了这里,她不想看着你惨叫哀嚎的样子,更不想看着你不成人样的时候。你也是宁家的人,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尤其是以真气作用于体内直接给予大脑的机制,能直接模拟出各种痛苦来,再怎么坚韧的精神也没办法撑过去——因为我不需要说服现在的你,只需要把你搞成疯子,再从疯掉的你口中知道信息就行。”

    直接供给给大脑的刺激,自然比通过刺激肉体再传递给大脑要直接粗暴许多。因为疼痛本身不是一件坏事,是人体提醒某些危险的必须感知,甚至到了真正极端的危险,还会有痛得晕过去这种保护手段。

    但在借假修真而得的真气面前,自然造就的人体结构就好像是孩童手中的玩具一样漏洞百出,任人把玩。

    除非是修成烘炉境界的“孕种源流”,将魂魄给结晶化,能够隔绝外界影响,形成真正意义上的真我道心,否则再怎么神圣伟大的人,也会在大脑的作用下变成一条狗一样的东西。

    在这种技巧下,一系列刑罚,也不过是入门级别的痛苦。

    宁宣曾亲眼看着自己的刑术教习演示这门技巧的过程:一个被折磨得浑身颤抖却还能对宁家破口大骂的热血青年,只用了不到半刻钟,就变成了一个几乎算不得人的畜生——他的眼泪成为了宁宣和当时所有的宁家死士们永世不忘的一幕。

    而他做出如此违背良心的事情,要的东西甚至不是名利、权势和地位。

    他要的只是死而已。

    这恰恰是宁宣最恐惧的地方,人类追名逐利、争权夺势的样子纵然丑陋不堪,却仍可算是本能,这种事情是可以理解的。但一个人做出了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却只是为了一个违背本能的死亡的结局,这简直已经将人的本质都给扭曲掉了。

    ——在神乎其神、高度技术化的武功面前,人已经不算是人了。

    而这场教学,也成了宁宣唯一一次想过放弃逃走的时候,他真的很害怕自己的逃跑行为失败,然后也成为那样一个不像自己的人。当晚他躲在被窝里哭泣,一边痛骂自己的无能,一边深深祈祷谁来拯救自己。自此之后,他大概有半年的时间都是麻木的、迷茫的,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而他终究明白任何人都救不了自己,于是最后他走出了这个状态,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并了解了这门刑法。

    当然,也同时学会了如何自杀的手法。

    现在宁宣甚至要感谢那一课,他因为恐惧而做足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不管是死亡的准备,还是抵抗的准备。而在这其中,如李丞的武功缺陷、秦清的隐秘私事之类的信息,都只不过是准备的百分之一二罢了。

    他能走到今天,那一课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功劳。

    谢易对此,也忍不住发出了感叹,“还有这招啊……”

    “你们那年头没这招吗?”宁宣疑惑地问,其实这种招数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以谢易平日的眼界和谈吐,应该不难做到啊。

    “不是做不到,而是想不到。答案是想象力。”谢易叹了口气,好像有些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屈辱感,“老实说,我所会的那些手段放这什么宁家面前,好像也不过是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层次了……他吗的,现在这年头连当个大魔头也要内卷吗?”

    宁宣安慰他,“老谢,别想着当大魔头了,就你那老三样是混不下去的,还是去找个班上吧。”

    谢易冷哼一声,“这算安慰吗?”

    “当然是。”

    对宁宣的描述,秦清是再相信不过的了,她非常清楚那种逼疯人的手法虽然可能会漏掉一些信息,但起码在折磨人上是绝对有效的。除非是一块石头变成的妖怪,根本没有痛觉神经,要不然怎么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一手。

    这不是任何信仰、坚持、韧性所能够抵挡的痛苦,因为没有达到洪炉境的人在,都没有办法脱离物质身体的影响。

    像是现在的谢易,就不怕这一手,他即使身处剑中,没有大脑,也能用灵魂的状态展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他的魂魄脱胎于人体的大脑,却又超越了物质的结构,虽然走的不是洪炉境的路子,却得了洪炉境的真意。

    以天地为烘炉,锤锻出一个非凡的自我来。

    对宁宣的一席话语,旁边的宁业也是首次没有表现出很抗争的态度,他像是一头斗败的公鸡一样低下头,脸上充满了认命的感觉。

    别说是他了,纵然以秦清一贯的镇定,也不禁脸色白了一下,非常勉强地笑了笑,“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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