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两心欢喜 > 第14章 丑八怪01

夜深两点,陈颖的卧室一片漆黑,女孩躺在床上已经睡熟。

    镜前随意丢着白布,没有刻意遮盖。她床头还放着一枚化妆镜,正对着她。熟睡的陈颖没注意到,镜中出现了文简那张脸。

    男人正坐在办公室内工作。

    文简习惯了工作的时候跟陈颖“视频通话”,哪怕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也是一种乐趣。

    他一边将合同翻页签字,一边扭过脸来看床上熟睡的女孩。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孩脸上表情开始痛苦,额头也冒了一层层细密的汗,她攥紧了拳,无法从梦魇中醒来。

    嘴里喊出了一个名字。

    “展鹏……”

    文简听见她的梦话,立刻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不由地拧紧了眉头。

    展鹏是谁?她的前男友?还是她暗恋的人?

    此时此刻,文简突然发现,自己不太了解这个女孩。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家庭状况,也不知道这女孩的情感状态。

    他联想到那个叫展鹏的可能是她还惦念着的前男友,心脏猛地一缩。他拿手捂了一下胸口位置,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莫名窝火,却又不知道该对谁发泄。

    陈颖继续说梦话:“展鹏……你快下车!”她几乎嘶吼出来,却仍然在梦魇中无法醒来。

    她又梦见那个场景了。

    颓垣败壁,四周宛如末日死城。夕阳逐渐坠下天际,浓郁的霞光将厚重的灰云染成血红。

    一枚炸弹投在附近建筑,“轰隆”一声,十几层高楼应声倒塌,烟尘弥漫。

    她从昏暗的楼道里站起身,走下楼。

    在每一个缓台上,都能看见一些瘦巴巴且脏兮兮的小孩。这些小孩没有家庭,都是因为战争失去亲人的孤儿。

    有的坐在步枪上,有的正在数子弹壳。这些冰冷的武器与这些天真无邪的小孩碰撞在一起,显得非常违和。

    小孩怎么可以把玩这种枪械,且面不改色?

    她下楼后,有一个拖着步枪小女孩撞到了她,并在她跟前停了一下,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然后离去。

    附近的大楼都被轰炸的不成模样,空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枪响。

    那声音,像极了她玩《刺激战场》时的枪击声。不同于游戏的是,此刻那个声音非常真实,让她代入感非常强。

    她迷茫的站在几栋大楼中央,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辆车在她跟前停下,车上的人降下车窗,把胳膊随意搭在车窗上,笑着和她打招呼。

    因为兴奋,男人甚至冲着她打了个口哨,催促她:“小颖,上车,动作迅速!明天我们就能回家了!”

    回家?家在哪儿?中国吗?

    她正要走过去,面前这辆车突然“砰”地爆炸,火花四射,一股热浪朝着她喷涌而来。她看着那燃烧的火海,突然心痛,甚至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展鹏。

    陈颖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发现枕头湿了一片。她下意识把搁在床头的镜子给叩下去,下床后,用白布将室内的镜子全部遮住。她不想让文简看见她噩梦后的狼狈。

    陈颖浑身被汗水湿透,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喉咙发干,整个人都很空,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这么盘腿在地毯上坐下,开始发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梦见那个叫展鹏的记者了。

    这个展鹏是中国的记者,因为工作去了叙合。那两年,叙合战局混乱,首都几乎全面被毁,机场也被迫停止使用。

    叙合成为了几方势力的争夺战场,对于中国人来说,那里唯一安全的地方是中国大使馆。

    那年,十二名中国人在叙合被绑架事件,举国震惊。中国在叙合撤侨事件,还被拍成了电影。

    记者展鹏去世后,国内很多网友自发地为他举行了追悼会。

    陈颖想起最近的梦,开始猜测自己和展鹏的关系。他们应该是很熟的人?

    可她失去了在叙合的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使劲儿拿手锤脑袋,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现在心情很低落,很希望有个人陪她说话。

    她想给闺蜜恬檬打电话,打开手机又怕打扰到恬檬,忍住了冲动。索性取过化妆镜,对着镜面哈了口气,捏着袖子开始擦。

    很快,镜子里出现文简的面孔。

    他们隔着两个世界,时间很多时候都不相同。陈颖这里是寂静凌晨,而文简那边却是下午。

    他发现女孩心情不太好,搁下手中的工作,轻声问她:“怎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陈颖紧咬着嘴唇,双眼通红,却没哭出来。她强压着情绪,沉默地望着男人。

    文简又问:“前男友?感情问题?”

    陈颖摇头,却没否认,“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最近我老梦见一个男人,梦见他被炸成灰烬。”

    她痛苦地抱紧头,将脸埋进膝盖里,声音瓮而闷:“我一直以为那是梦,是噩梦。没想到,这个人真实存在。”

    文简没说话,听女孩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很快理出一个大概。

    他皱眉问:“你受过伤,失去了一段记忆?而在梦里被炸死的男人,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小东西,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往常他叫陈颖“小东西”时,语气总带着戏谑的轻浮感。

    可是这一次他却严肃地拧着眉,一脸忧心忡忡看着她。

    看着她痛苦地将脸埋进膝盖里,伸手过去,隔着镜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陈颖心底压制许久的东西呼之欲出,在她胸腔里“噼里啪啦”地爆炸,将她柔软的心壁炸得血肉模糊。

    她抬起脸的瞬间,文简立刻将伸出去的手收回,并安抚她:“想去破解这层心理障碍,就去找到真相。”

    陈颖扭过脸看他:“可万一真相比我想象更残酷,我应该怎么办?”

    文简说:“可你一直逃避,就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如困兽之斗。”

    陈颖呼出一口气,沉默了好半晌,才点头说:“好。”

    文简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说:“早点休息,好好休息。”

    “简狐狸,你这是在关心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陈颖拿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笑着说:“我不怕你笑。我从小就没了父母,我被闺蜜的二叔抚养长大。”

    “五年前我去叙合旅游,被困那个国家一年之久,二叔没有放弃我,带人来叙合找到了我。我的脑袋受伤严重,回国之后,忘记了在叙合经历的事。我曾经以为忘记了也挺好,可以像个正常女孩一样继续生活。可是最近我老梦见在那个国家经历的事。看来有些事,不是我想忘记就能忘记的,至少,有一些人我不能忘。”

    她说着,掀起衣服,给他看腹部的伤口。

    女孩的皮肤很白皙,腰腹部却满是疤痕。

    弹疤、利刃捅过的伤疤交织在一起,凹凸不平,却并不可怖,像一幅杂乱的油画。

    她很快把衣服放下去:“我这人是不是挺没羞耻感的?居然掀开衣服给你看。”

    文简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压在胸腔,呼之欲出。

    他喉咙发腥:“很痛吧?”

    男人的反问让陈颖愣了一下,她说:“我不知道,我忘了。但我觉得,应该会很疼吧。”

    应该会很疼吧。

    这句话像一根根细针,密集地扎在他心壁上。

    文简嗓音有些发哑:“有些事已经发生,不能改变,那就尝试弥补。你去休息,明天睡醒,去探望一下那位记者的家人。”

    “好。”

    陈颖上床,缩进被窝后,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说:“文简。”

    “嗯?”

    “我身上的疤,是不是挺恐怖?”

    “我觉得很美。”

    “我觉得你是在商业尬吹,刚认识的时候,你虽然毒舌,但至少真诚。”

    文简低声笑道:“那,你现在的状态,希望我说点毒话吗?”

    “不要。”她语气挺傲娇,“女人好,女人好,女人可爱是个宝。是个宝就得拿甜言蜜语哄着,你懂吗?”

    “懂。”文简面无表情重复她的话:“女人好,女人好,女人可爱是个宝。”

    陈颖继续教他:“男人坏,男人坏,男人全是丑八怪。”

    “……”文简用无辜眼神看她,表示秦小姐你不要太过分。我是个男人我要面子的。

    陈颖见她沉默,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她。

    那小奶猫一样的可怜眼神,让文简彻底松动:“男人坏,男人坏,男人全是丑八怪。”

    满意了吗?

    文简深觉哄女人麻烦。

    她突发奇想地得寸进尺,又问:“既然我们是朋友,现在你的朋友我没有瞌睡,你能唱摇篮曲哄我睡觉吗?”

    “……你得寸进尺的时候,没有一点羞耻心的吗?”

    文简问。

    陈颖小嘴一撅:“我就知道你是嫌弃我满身的疤。”

    文简:“……”呵。都懂卖惨了。能耐啊。

    “我这种人活该没朋友呜呜呜呜。”

    文简拧着眉头说:“你给我好好说话!”

    被这突如其来一通吼,陈颖更委屈了。

    文简继续严肃道:“你的腰身多性感,身上的疤有多艺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的?”

    陈颖缓了一下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句彩虹屁!

    文简到底是收了脾气:“你好好说话,我就唱给你听。”

    “真的?”陈颖立刻恢复正常,裹紧了小被子,一脸期待地看他:“开始吧,简狐狸。”

    文简看着镜中那个得寸进尺的女人,居然没有一点脾气。

    他叹气一声,开始低声给她唱一首摇篮曲。他唱的不是中文,而是意大利语。

    Es  mahnt  der  Wald,

    es  ruft  der  Strom:  "Du  liebes  Bübchen,  zu  uns  komm!"

    Der  Knabe  kommt,  und  staunt,

    und  weilt,  Und  ist  v-on  jedem  Schmerz  geheilt.

    Aus  Büschen  fltet  Wachtelschlag,

    Mit  irren  Farben  spielt  der  Tag;

    Auf  Blümchen  rot,

    auf  Blümchen  blau  Erglnzt  des  Himmels  feuchter  Tau.

    Ins  frische  Gras  legt  er  sich  hin,

    Lt  über  sich  die  Wolken  ziehn,

    An  seine  Mutter  angeschmiegt,

    Hat  ihn  der  Traumgott  eingewiegt.

    ……

    男人嗓低沉,又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磁性。陈颖枕着柔软的枕头,很快睡熟。

    梦里。

    她躺在一个陌生的废弃大楼中,窗外时不时传来狙击枪的声音,让她无法入眠。有一个强壮的男人将她拥入怀中,贴着她的耳廓,低声地唱着这首歌。

    “Es  mahnt  der  Wald。

    es  ruft  der  Strom:  "Du  liebes  Bübchen,  zu  uns  komm。!"

    那声音将恐惧的枪击声掩盖,让她内心有了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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