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茼忙应道：“夫人请说。”
白筝微微一笑，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这样吧，我那些个筹备中的铺子正好还缺几个搬木头的苦力，你这样的人物，一个应当顶四五个应当不是什么问题吧？你就去替我扛上个一天木头吧，正好省我一天的人工费。”
“……”
“多谢夫人。”墨茼咬牙切齿。
平白得了个免费劳力，白筝顿时心情大好，悠然地提起裙边，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手肘撑在石桌上，支着自己的下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水里祖孙俩的情形。
这一看之下，白筝便蹙了蹙眉。
照理说，何氏到底已是老年，白笙作为她的孙女，又自小被白奕樟带在身边教养长大，很有些功夫底子，在水里的情况应当比何氏要好得多才对。
可如今她的脸色却比何氏差了不少。
何氏还能垂死挣扎地偶尔叫嚷几句，她却早已窝在水面，眼睛半闭半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筝垂眸深思片刻，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这位大姐前些天才刚不幸小产，本就没有彻底将身子调养回来，如今又被泡进了冷水中，也难怪她会吃不消了。
想到这一茬，白筝看向白笙的目光中就多了几许复杂。
还在小产休养期间，就硬撑着身子来找自己算账，为白笛报仇。
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夸她是敬业好呢，还是骂她冲动无脑好？
想来，应当是白笛的死讯彻底刺激了她，让她实在等不及到出月子了吧？
白筝低声叹了口气。
但是，在目光触及到湖面那些荷叶茎上越缠越多的白霜，以及湖面蒸腾而起，且越来越多的白雾时，白筝心里的一丝恻隐很快就消失了。
也不知道湖里到底被她们下了什么猛料。
方才若不是墨茼出面，如今在水里受罪的可是白筝自己了。
这个大姐，每一次为了要自己的命，可是都下足了狠心的。
小产也好，泡在冷水中也罢，说到底还不是她自找的？
若换做原先的白筝，早不知被她弄死多少次了。
原谅她？
那是圣母才该干的事。
白筝自认还做不到这般圣母。
“三小姐，你打算就这么见死不救了么？”
那嬷嬷见她坐在石凳上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再看何氏和白笙显然已经快不行了，急得再次冲到她面前，高声叫道。
白筝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淡淡道：“你要救，你自己下去不就行了？我看你这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让你以身救主，想来也不是多为难的事吧？”
“老奴，老奴又不会游泳！”那嬷嬷急得直跺脚。
白筝顿时乐了：“我也不会游泳啊，你同我说有什么用？”
嬷嬷被她一噎，气得瞪大了眼睛，指着白筝身后的墨茼道：“这家伙不是武艺高强么，你让他下去救人不就行了！”
“让他？”白筝瞥了墨茼一眼，“行啊，那你和他说呗。”
“我……”嬷嬷看了眼面若寒霜的墨茼，一身嚣张的气焰顿时蔫了，只好求着白筝道，“这位大爷是侯爷身边的人吧？哎哟，老奴哪来的本事敢使唤他呀！还是得听三小姐的。”
这就把称呼从“这家伙”改成“这位大爷”了，倒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
白筝勾唇：“你怎么不敢使唤他？方才使唤我的时候，看你不是还挺厉害的么？”
“谁使唤你了？”那嬷嬷的眼睛左右乱转着，顶嘴道，“我可没那个胆量！”
“你没这个胆量？”
白筝“蹭”地站起了身，身高优势使她一站起来，就成了居高临下俯视嬷嬷的姿态，她的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对方，薄唇轻启，
“我看这天下就没有比你胆子更大的了！
张口闭口‘你啊我啊三小姐的’，你是忘了本夫人如今的身份了么？
将军府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敢对着主子这般颐指气使，吆五喝六，没一点做下人该有的样子！这若是在我们侯府，早被拖出去杖毙了！
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装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来。
今日发生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人既是本夫人推下去的，就没有再让本夫人把她们救上来的道理！
你若识相，就在一旁装聋作哑当做什么事也没看到，若不识相，那就尽可以看看，本夫人连将军府的老夫人大小姐都敢推，对付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是不是比碾死一只蚂蚁还难！”
嬷嬷被吓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筝，只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她了。
那还是她认识了十多年的白三小姐么？还是那个受了委屈只会哭哭啼啼，从不敢出声反抗的白三小姐么？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的——盛气凌人，却又不至于刁蛮，声调不响，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这模样，像极了……
嬷嬷忍不住捂住了嘴。
像极了传说中的定远侯爷凤临渊！
看着眼前人终于闭上了吵吵闹闹的嘴，白筝满意地转身，正要坐下，眼前又是一道黑影闪过。
“夫人。”
白筝眼前一亮：“可是查出来了？”
那黑影点了点头，一句废话也没有地回道：“这水里被人撒了寒冰粉。”
“寒冰粉？”
白筝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倏地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看向了湖面。
她似乎隐约猜到了问题的关键。
如今既是五月中下旬的天气，此时又日头正烈。
尽管穿着最轻薄的蚕纱制成的衣裙，方才陪着何氏在外头转悠的那番功夫，白筝记得当时浑身就已有些发热。
可如今在这凉亭之中坐了半天，她却一滴汗也没有落下。
更可疑的是，这样的天气，就算何氏是个老人家，白笙是个刚小产的妇人，被丢进烈日暴晒下的池水中，也不过相当于暑假在露天泳池游个泳。
何至于会冷成这副——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瑟瑟发抖的凄惨模样？
莫非，所谓寒冰粉的作用……
不待白筝多想，黑影已经适时出声解释道。
“寒冰粉，乃是千年寒冰磨制而成，其性极阴极寒。若是男子，被寒冰粉所伤，可毁根基，若是女子被寒冰粉所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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