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黎明未来。
王婆挎着个小竹篮，出了潇湘馆。
急匆匆地回到了家里。
“娘？你来了！”
儿媳生了就能下地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王婆挎着篮子进来。
小心翼翼贼眉鼠眼的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确定了没有人跟着，才道：“你看看！”
朱氏掀开竹篮，看见里面躺着个面色红润的婴儿。
她伸手将孩子抱出来，眼中有些厌恶：“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家，生出来的孩子都这么健康。怎么有病的，不是他们的孩子！我们这么穷，吃过这么多的苦，孩子居然还……”
“好了。”
王婆做了这样大的事情，还有些惊魂未定。
喝了口凉水，压了压，拍着胸口看着还在熟睡的婴孩，松了口气：“这小孩子生下来都长得差不多，一天一个样的，他们不会知道的。”
朱氏把换来的婴儿放在一旁，不想要搭理。
王婆叹了口气：“我孙子能不能治好，就看她们的了。我们这样没权没势没钱的人家，只有出此下策了，为了自己，我们也没有错啊。”
朱氏也觉得婆婆说得对：“她们那些人生下来就是享福的，有那样多的银钱丫鬟使唤。给我儿子看病，算是她们积德行善了。”
王婆将孩子抱到了婴孩小床里面：“行了，我先过去了。”
朱氏目送着王婆离开。
等着王婆一走，朱氏走到了婴孩的床边，冷冷地瞪了还在熟睡的男婴一眼。
“凭什么你就有这么好的命，能够出生在富贵人家？哼！”
外面，白小灼早早地起来了。
自从王婆把她带来这里之后，除开朱氏的吃喝拉撒她要负责。
就连王婆田地里面的事情，她也得管。
昨天救得容烟，已经回去了。
给了她一个价值不菲的耳环，白小灼留下来作纪念的。
善良的小姑娘看着别人长得漂亮，就觉得她心也是好的。
“哇哇哇……”
白小灼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从朱氏生下了孩子到现在，白小灼还没有见过孩子呢。
如今听着孩子哭得这么大声，她还以为出事儿了。
扔下小锄头，敲了敲门：“朱娘子，朱娘子！”
喊了一会儿，没有人应答。
白小灼推开门，就看见了在婴孩摇床上饿得打滚的小屁孩。
“朱娘子，你儿子饿哭了！”白小灼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朱氏从茅房那头出来，系着衣服。
“叫什么叫？我难道听不见他饿哭了吗？真是个丧门星，成天就知道哭！”
白小灼有些吃惊。
这话怎么跟她老娘骂她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小孩子饿了就是会哭的，他又不会说话……”
才反驳了一句，朱氏就拧了白小灼一把：“滚一边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我现在刚生完孩子，那里能立即有奶水。给他点水喝，让他先撑着。对了，这孩子你帮我照顾。”
白小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也……也没有奶水啊。”
朱氏冷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我婆婆让你来照顾我的，孩子有事儿，我拿你是问！”
刚才朱氏找了人问了，潇湘馆那边还收人。
她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有照顾自己儿子的机会。
这样就能盯着潇湘馆的人，看她们会不会好好的医治自己儿子了。
瞧着朱氏进屋了之后，拿着草帽就走。
小孩还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这家里，一下就只剩下了白小灼。
可怜白小灼。
才十五岁。
从童工变成了保洁，保洁变成了保姆，在变成了现在的月嫂。
“宝贝不哭啊，姐姐给你找东西吃好吧？”白小灼慌乱得很。
听着孩子的哭声，心里也难受。
哪有当娘的这样对孩子的？
朱氏是不是失心疯了？
白小灼也见过狠心的，所以没有多想。
有些人的恶毒，是骨子里面的，没有逻辑。
她跑去熬煮了小米粥，刚要来给孩子吃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喊。
“白小灼。”
白小灼端着碗，朝着外面看去。
篱笆外，是昨日她救的容烟。
容烟带着面纱，眼中没有情绪。
“漂亮姐姐？”白小灼想要往容烟那边去，可是孩子哭得大声。
“你自己先进来吧，孩子还在哭，我得去给孩子喂吃的。”
容烟缓缓走进来，顺着声音走进。
看见里面的孩子，容烟的眸光一暗。
顾瑾妤的孩子，也生了吧？
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姐姐，快，帮我抱一下这个孩子，我给他喂吃的。”
容烟何曾抱过这样软哒哒的小孩子。
只是听白小灼叫她姐姐。
忽然她就想到了很久之前陪在自己身边的流萤。
流萤刚死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怎么样。
可是慢慢的，那种无边的孤寂，让她越发的想她。
不知怎么，就伸出了手。
小孩子的身子很软，是一条新的生命。
看着热乎乎的小米粥抵在孩子的嘴唇，容烟问：“他娘呢？”
白小灼简单地说了一下今早的事情。
容烟略有疑惑：“自己的儿子，也能这么对待吗？”
白小灼看着孩子吃得香，就道：“这算什么，我还见过养不起了，直接扔掉的。不过扔的女娃比较多，男娃也有。”
容烟没在说话了。
她也不了解白小灼。
只是有个人愿意这么跟她说话，她心里会舒服些。
“这么给个孩子吃小米粥，不行的。得给她喂奶。”容烟看着小半碗粥吃下去之后，孩子不哭了，居然还看着自己笑。
心像是被揉了一下。
没有谁的铠甲，是无坚不摧的。
容烟没有再碰孩子，而是将他交给白小灼。
白小灼叹了口气：“我要是有银子，我就给他找乳母了。我现在没有什么银子……”
容烟面无表情地从身上扯下一颗珠子。
“给你。我今后不会再来了。”
她起身就走。
到门口，白小灼叫住她。
容烟转头，外面的朝阳照射在她锦缎衣裙之上，依稀之间，能够看见她五官的轮廓，是漂亮的。
“不用还了，你救我一命，我还你这些。日后有缘，还会再见。”
今日的白小灼，像是许多年前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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