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的讨论下来，这个计策越来越完善。
到了后面都没有秦天什么事了，光是大臣们群策群力，就把针对晋王叛乱的计划规划的严严实实的。
秦天笑着听朝臣们讨论，没有打扰他们的发言。
趁着朝臣热情探讨的时候，他悄然走到王守则身边，小声地问：“看到了吗？这才是大秦朝堂该有的样子。”
王守则身躯一震，脸上的淡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死寂。
难道说，这些年里他所遵循的平衡之道是错误的吗？
为什么文臣跟武官会有共同语言？
为什么他们能尽释前嫌，不顾自身的利益，共同探讨对敌之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明明彼此都是最大的敌人，是他们迈向至高权力的绊脚石，为什么他们能做到和谐相处呢？
王守则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自然之道，作为食物链的顶端，他一直都平衡朝堂上的势力，避免出现能够威胁到他的敌人。
他本以为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每个人都为自己考虑，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
然而现实状况却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这些人联合起来了，他们正在朝同一个方向使力，这是王守则就连做梦都从未曾幻想过的画面。
“人生而自私，这话不假，但别忘了世间还有理想，还有人间正道！”
“不是每个人的心都那么肮脏，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秦天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王守则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再自以为是了，你所遵循的理念，只不过是逼仄、腐朽的坟墓罢了，那根本就不是为相之道。”
王守则浑身一颤，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耸立的身姿不再挺直，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心气。
“陛下……臣败了，输得心服口服。”
秦天做到了他一辈子都没能做到的事，朝廷上下从未像今天这样团结一心。
这本该是他的职责，他却自以为是的认定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从一开始就抛弃了这种可能性。
这是他永远都无法达到的高度，王守则彻底过来明白了，秦天的心胸要远比他更加宽广。
只有真正的君王，才能将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与大秦共进退。
看着这失去了信念的老人，秦天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认输了就行，剩下的日子里，你给朕坚守好岗位，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朕说到做到，说过你是依旧是大秦的首相，就不会剥夺你管理朝政的权力。”
“可不要让朕再一次失望了，王爱卿。”
王守则神色呆滞，已经做好了被秦天奚落的准备。
可当“王爱卿”三个字传入他的耳朵的时候，王守则眼含热泪，泪水浸湿了他的眼眶。
“陛下……臣何德何能……还能受陛下倚重？”
“何德何能？你不是在朕荒淫无度的时候做得挺好的嘛，朕还得感谢你呢，何出此言？”
秦天洒脱地摆摆手，脸上的笑意不见减弱。
一听这话，王守则再也绷不住了，老泪纵横，到后面更是小声的抽噎。
原来，在陛下眼里，老夫并非一无是处。
原来，所谓的争斗，那只是老夫一厢情愿的想法，陛下从未把老夫当成敌人。
他只是不忍心大秦朝廷落到一个冷酷之人的手中，原来如此。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老臣……罪该万死！”
王守则痛哭流涕，跪倒在秦天身边，抱着他的大腿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群臣一早就看出这边的变化，只是碍于颜面，不好意思打搅两人的交谈，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把心思投放到讨论上面。
现在听王守则忏悔，他们哪还有心情去补充计谋上的细节。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默默地看着老首相痛哭流涕。
没有人知道秦天跟王守则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大山，真心诚意的拜倒在陛下面前。
陛下究竟是和他说了什么话，把这个高傲了一辈子的权臣彻底折服，这无疑是成为萦绕在所有臣子心中的疑问。
被一个老人抱着大腿，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乱噌，要说不感到尴尬，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秦天也没好意思把王守则推离出去，这人能在最后一刻醒悟过来，他还是蛮开心的。
他说王守则为大秦朝廷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在权力交替的这段真空期，王守则是真的掌控住了朝政，将国家治理得稳稳当当。
虽说没能把大秦的国力提升上去，反而日渐衰落，乃至于到了前两年，快到大厦将倾的程度。
但不能因为王守则没能增强国力，而磨灭了他做出的贡献。
秦天的前身有多么荒唐，没有人比秦天更加清楚。
在帝王霍乱朝政的这段时间里，能将大秦维持到他过来，少不了王守则的贡献。
诚然这人的理念让秦天感到不齿，诚然王守则不把民众当人态度让秦天怒火冲天。
但王守则就是王守则，作为大秦首相，他做好了他的本职工作。
作为既得利益者，秦天没有立场去处置这位尽职尽责的权臣。
比君威更加具有力量的是宽恕。
秦天选择了理解、选择了原谅，这让王守则明白了自己的浅薄与狭隘。
这是心灵层面上的臣服，也是秦天的努力所得到的最大的回报。
君权是必须要加以限制的，秦天自己也认为朝廷不能缺少制衡，那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把大秦推入到万丈深渊。
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清醒，限制是必须要有的。
秦天也需要一个永远可以保持冷静的人来警醒自己，哪怕这人在看起来不可理喻，他也有属于他自己价值。
王守则是大秦朝廷最大的财富，秦天从未想过把他踢出权力的中心，现在的局面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结果。
经此一事，秦天有理由相信，大秦的上层建筑将会更加的牢靠，同时也更具有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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